太原晚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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伙墙

伙墙就是隔壁两家共用的一堵墙,一般是,先盖起房子的一家圈起来的,后盖房的人家就省去一堵院墙的人工和材料,但墙是人家的。

兰梅家和爱毛家就共用着一堵伙墙,房子是老房子了,最初的墙是谁家起的,已经没人说得清了,反正是,有了这一堵伙墙,院子就有了分界。

自从爱毛男人庆蛋死后,兰梅就想把这堵伙墙加高些,她和老汉三魁说过不下十回,老汉就是不当一回事。三魁不把兰梅的话当一回事不奇怪,女人嘴碎,男人耳顽,真要把女人的话都当一回事,那男人还是男人吗?这是三魁的一贯看法。老汉不把自己当一回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,兰梅也不当一回事,不过,说还是要说一说的,女人当真把什么也不当一回事,那还叫个女人?

两家男人都姓张,虽然出了五服,但还是一支支人。三魁两口子和庆蛋同年方圆的,庆蛋女人爱毛比他们小个十来岁。庆蛋两口称呼他们三哥三嫂,庆蛋活着时,两家播工种牛犋也是伙的,农忙时,一个锅里吃饭是常有的事,从交往上说,是比亲弟兄还密切些。

自从庆蛋得疾病死后,这两家的交往就不那么自然了,就有些别扭了。

首先是,以前一起做营生,人工、牛工谁也不亏谁,庆蛋死后,劳力上就不对等,况且,爱毛还是个软唧唧不抗苦的人,穿衣打扮,做茶打饭比兰梅在上,要论受苦,连兰梅撂了的苦手也没。

再就是,那爱毛穿衣裳艳乍,尤其是夏天,半片忽撩,露腿露胳膊的,铁丝绳子上成天搭挂着裤衩、胸罩,真是撩哒人。庆蛋活着时没觉着有啥,庆蛋一死,兰梅就觉着爱毛这打扮做派有些过分,心里就骂爱毛是个妨主货,就会给男人圪缠,软腰圪吱硬把个庆蛋妨死。那庆蛋也是,没见过个女人,连自个儿咋死的都不知道。

兰梅和三魁念叨,念叨念叨的三魁泼烦了就骂:日你妈,爷受的乏乏的就听你嚼毛呀?你妈个X!兰梅也骂三魁,逮住啥骂啥,啥解恨骂啥。直到有一天,兰梅骂三魁是看上爱毛了,得了寡妇的好处了,几几句话就把个三魁顶炸了,正炕上躺着抽水烟哩,放下羊枪烟锅,跳下地把爱梅按到灶火脚地就是个打,碗口大的拳头攥了个紧,在兰梅下半身上不分文武只是个锤。兰梅被屈在灶仡佬动弹不了,呼哧呼哧喘气,哑声哑气骂三魁,打乏了,骂遍了,都豁了气了,各做各的去了。

三魁和兰梅这打架全村有名了,谁也不服谁,都是抗硬人,受苦做营生,过光景,为人处世,那是挑不出毛病,就是两口子不压火色,三句话不通,就开打,从二十一二结婚,打了小四十年了,从年轻时候打到如今,打的打的老了,打不动了,也懒得打了。唯一的闺女大学毕业后出娉到太原了,就剩下两老*了,大眼儿瞪小眼儿,出来进去挺没意思。

村里的地也陆续退耕的差不多了,爱毛干脆把地租出去了,也不收租子,谁种就给些谷子黍子山药,毛驴也卖了,羊也卖了,只养活一只狗,两三只下蛋的鸡。

看这动静,爱毛是捉住主意走呀,是啊,她没个守头了,被亲哥贩卖上来,父母下世后基本上和娘家断了联系,公婆早没了,女儿娉了,儿又不成气候,四处刮野*不着家,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没一点点依靠,自己才五十出头,这后半辈子长盼盼一个人咋过了?

自从爱毛放出往前走一步的话,说媒的不断,爱毛人袭人了,虽然生在陕南山里,可水灵了,面相又显小,看起来说个四十三四人信了。女人们坐一搭搭谝嗒,兰梅常说,你看这老天爷偏心的,日头就不晒人家她婶子。自从演完《甄嬛传》,人们都说她长得像纯元皇后,越看越像。爱毛心说,红颜薄命,还纯元皇后哩,命比*连还苦哩……

相看的人走马灯一样,处一段就没音了。兰梅就爱听个墙根,加上她家月台高,站在当院,爱毛家迎来送往,谁几点来几点走,拿的啥礼物,坐多长时间,摸得一清二楚。掌握了这些信息,兰梅就不由得和三魁叨叨,她是个心里藏不住话的碎嘴子,他们家的话都让她说了,老天爷搭配得好,三魁就是个闷葫芦,不仅不说,老婆说多了就泼烦。兰梅直人直性蒸馍馍不看火色,话匣子一打开,就只是个说,也不管三魁愿不愿意听。有时还夹杂点儿俏皮话,什么嫁人好,嫁人好,一顿馍馍一顿糕,酥皮点心吃不了……只要一说到爱毛相人的事,三魁那头脸是黑一阵白一阵。

隔一段时间,三魁把伙墙加高了。兰梅心想奇了个怪,这个死老汉真是个圪料东西!

伙墙一高,爱毛家的院子越显得低了,好像被人压了一头,尤其是西正房,到了冬天影儿一忽招,天就黑了。

能咋?伙墙是伙墙,人家敢动,那就说明是人家的。自己一个外路侉侉寡妇人家,能说个啥?

比起爱毛,兰梅这几年的日子过得舒脱的厉害了,那真是盖上八床盖窝也盘不见一点点泼烦来。退耕还林款一年小四万,老两口身强力壮种十来八亩地,就像耍耍了!兰梅又爱个红火,从土地上解放出来,闲了就四处走串,亲戚们娶儿娉妇,邻村上下唱头演赛,谁叫都去,从头至尾,一天不拉。

人们都说兰梅好活的,熬出来了,兰梅也觉得自己好活的厉害了,和那死老汉不打架了,女儿也安顿好了,有零有整有存款,家里稀罕吃的要啥有啥,要愁也是愁肚小吃不下。自从女儿领上出了几遭门儿,老人就喜欢上了旅游,她让女儿给把相片片洗出来,夹在相册子里,自己没做的一回又一回来来回回地看,家里来个人,不管人家想不想看,也不论人家看没看过,就倒腾出来让人家一张一张看。村里女人们尤其是一茬茬的老女人们就撇嘴,觉得兰梅真是日粗又日炫,坐个飞机旅个游又能咋?还不是这小山村村的人了?去了个北京就是北京人了?和XXX照一张相,个人就不是个人李兰梅,成了明星演员国家干部啦?真是骑着辣椒子过*河——红不着底兰!

兰梅那二年怎了?那二年打红闹黑,那二年叽麻吵乱,那二年穷争饿斗,一年到头撩气受罪,也不知道是咋过来的。兰梅是换亲来的,一顶一,兰梅嫁给三魁,三魁的妹妹嫁给了兰梅的哥哥,出嫁时自己连个新罩衫都没换,腊月二十四过门,正月十六另家,分了一斗红茭子,二升玉茭面,一口袋麻猴猴山药蛋,一口疤摞疤的五勺锅,两个豁豁碗……这就是吃喝,这就是光景。也是,七十年代,谁家也是个这,只不过三魁家穷的更厉害些。兰梅嚎着跑回妈家,她大她妈生怕她嫂子知道,换亲这营生,头一二年就是个这,嚷红闹黑,打脑拼命地抽扯,一对不过了,另一对也过不成。一独一的事情,说在哪里应在哪里,庄户人说话得算话里!闹过几回,一年头上兰梅和三魁的妹子都前后脚的双身了,都也歇心了,日子才算踏实下来了。第三年开春,兰梅生下个女女,就叫了个春娃。春娃四岁头上,包产到户,三魁和兰梅好苦手,不惜力气,日子一年一年就好过了。

爱毛是春娃十岁那年嫁给庆蛋的,娶爱毛的时候,日子比较下来是好过了,六拉六的席面可排场了,六个冷盘六个热菜外加六个蒸碗子,把当时一般人家做事宴的六冷六热三元盘一下子给比下去了。虽说没了当家人,庆蛋这几年也攒下两个钱,这么大岁数等对住这么个姻缘不容易,况且那媳妇儿嫩眉嫩眼比自己小下十来岁,咋瞅端咋好看。人常说打光棍年长了,看见老母猪也是双眼皮,那才是瞎嚼毛了,自己的媳妇本身就耐看得很。庆蛋心盛的不行,不大操大办一回对不起自己打的这三十来年的光棍。给几个姐姐交代下去,几个姐姐给操办的有头有尾有模有样的。

庆蛋人灵泛,活套,就是个岁数大,因为穷,没人给张罗,七攒八凑给耽搁了。

起初,爱毛不让庆蛋上炕,爱毛囫囵衣裳趴在被窝里,把四面边边掖了个紧。庆蛋就圪蹲在炕沿脚底看电视。爱毛也好看电视,那时候电视还是个稀罕东西,爱毛头搭在枕头上,垂下来的头发有时扫着庆蛋脖子耳朵,庆蛋忽翕忽翕抽着鼻子闻着爱毛的气息。实在熬不住,庆蛋就悄悄伸手往爱毛的被窝里探,爱毛就像针扎住了一样,扑起来逮住庆蛋的手往死里咬。庆蛋龇牙咧嘴的只是个笑,说,人人不大哇,牙口不赖,你给我胳膊上咬他个西铁城表,说着又把胳膊凑上来了。

有一天,兰梅街门外碰见庆蛋,说三嫂看看你这西铁城表。庆蛋呲嘴一笑,只是个挠头。

兰梅说,你个窝囊货,一个月了也上了不了个身,亏你妈给的这副人高马大的身板,你这一身套雕肉压不住个她?哈货,打到的媳妇搋到的饧,没些熟不绒她个小侉侉的拿手还叫个男人!

庆蛋没听兰梅的话,庆蛋舍不得“熟”爱毛,这爱毛原本也不叫个爱毛,是庆蛋给取下个爱毛。庆蛋说,你看你也不说叫个啥,俺也不知道该叫你个啥,俺就是看见你爱见的不行行,不知道哪里长根爱人毛了。俺这地方,看见谁亲了,袭人了就叫毛毛,俺爱见你,你就叫个爱毛哇,俺就叫你爱毛呀。自那以后,庆蛋就爱毛爱毛嘴上挂着,村里人都知道庆蛋媳妇儿叫个爱毛。

庆蛋对爱毛的好那不是一般的好,爱毛说吃啥那是一定给往回闹啥,爱毛老家有吃腊肉的风俗,庆蛋想尽一切办法给爱毛往回闹腊肉。还学会了自己熏腊肉,灌肉肠,虽说不如陕南的地道,但总归有些味道。爱毛要吃苹果,不管多贵,十冬腊月,庆蛋五更天骑车黑天洞地进城,临明水果店儿一开门就买上,半前晌进家门,一个来回六十来里地呛风哈拉也高兴。村下人说,庆蛋闹回个趴大长货,啥营生也不做,啥好吃啥,可要吃个山穷水尽底朝天哩,还能过成个光景?那真是祖上没德了,成天描眉画鬓,就知道修五道庙(吃好的),脸白菜菜的连个娃娃也养不下!

谁想说啥说去,庆蛋心里高兴啊,女人不打扮还叫个女人?女人打扮的俏生生的才叫个女人,娶女人就为做营生那还不如雇上个长工。庆蛋嘴上没说,心里是这么想的。

人心都是肉长的,爱毛也不怎么反感庆蛋了,盖窝边边掖得不紧了,也不囫囵衣裳睡觉了。一天,爱毛把外衣外裤一脱,庆蛋故意说赶紧穿上,看冻着的。爱毛一会说这炕烙得扒皮了,把秋衣秋裤脱了,露出白萝卜一般的胳膊腿儿,一会儿又“索索索”地吸溜,说是冷的的受不了,一会儿蜷缩成个团团,一会儿又伸展,翻烙饼一般折腾。庆蛋心说,看你小狗也各耐不住了,就探过手揣摸爱毛,爱毛拱起背撅起屁股顶庆蛋,庆蛋知道,这回能了!

爱毛越来越好看了,也不是初来时候那白菜菜的色水,脸上白里透红地喜色。脸上的凹凹吃起来了,眼睛水灵灵花生生,像会说话一样。身体更是变化明显,屁股翘丢丢,胸脯圪堆堆的,只要在家,捎来带去,庆蛋就想捏揣一下。不久,爱毛就给怀上了。爱毛说,庆蛋,你有了娃娃不爱见我了,我不要这娃娃。庆蛋说,可不是这情况,你是我最亲的娃娃。

头胎是个女娃,隔了二年,生下个小子。儿女双全外加个大娃娃,庆蛋一齐惯着。有了娃娃,爱毛也一下子长大了,懂得过光景了,腊肉苹果舍不得吃了,家里地里,打里照外一把过日子的好手。

村里女人们好说个闲话,操个闲心,笑话庆蛋八辈子没见过个女人,笑话爱毛会圪缠,好火费碳,好女费汉,爱毛比庆蛋小下十来岁,照这掏腾上,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。男人们眼红庆蛋,迟是迟,人家那女人娶得值,不像自家那货,傻大黑粗浑身脑油味儿,没做个啥,闻见也饱了。

八年前,庆蛋一骨碌跌倒再没起来。

庆蛋一死,爱毛的天就塌了。

再说兰梅这几年,去太原女儿家一走半年。妯娌敲打她:你快回来哇,老三跟上人跑呀。兰梅没定顿过来,说,有人稀罕快收揽上去哇。隔一段,妯娌又说:好我的愣三嫂,赶紧回家收揽人哇!妯娌一五一十把听见的看见的跟兰梅学说了一遍,兰梅这才慌了,赶紧坐上拼车一蹦子从太原跌腾回来了。

进家一看,老汉不在。炕上铺着两套行李,被子叠的齐楞板正,枕头也摆的不远不近。

爱毛家戏匣子唱的圪哇哇的,兰梅听过,是豫剧《女驸马》,兰梅一听,气的上下牙圪噔圪噔打架,心里骂着:这个小骚蹄子,这还叫个心盛哩啊!我日你们那祖宗哩,过活成个情由了,背转你奶奶红火痛了!

兰梅踢开大门直冲爱毛家正房进来,爱毛玻璃上照见兰梅进来,赶紧跳下地来。

“三嫂回了……”爱毛慌里慌张,迎也不是,撵也不是,手脚都没处放了。

“你还知道有个你三嫂啊,爱毛啊,你天宽地大没个圪搅处了,你害俺们这家人了!”

“你个老牲口,家里炕塌了,锅烂了,少吃没喝你上人家讨吃来了。”

“你蔫不出出个正气人,老了老了你开窍了,你个老枪崩,没X脸货,全村人抬起海来了,就我不知道!你个没X脸货,*土淹了下巴了你发灰了……”

“你和庆蛋称兄道弟哩,远远近近一个祖宗哩,你个没X脸货,散德货,叫一村人当戏看哩。”

三魁倒是很冷静,端着饭碗吃的不紧不慢。

“回家,你没X脸,人家爱毛还要脸了。”别看兰梅平日里直性,面对复杂的大事情,还是有些分寸的,爱毛寡妇人家,真要扯破了脸面,恐怕不好收场。

“你少给爷号丧,咧咧你妈个X,爷就不划估过了,你咋呀?爷受够了,爱上哪卖X卖去,少管你爷干啥!”三魁没一句好的,处处戳中兰梅心窝。兰梅扑上来扯住领口,就是个撕打。三魁也放了泼,劈头盖脸打兰梅。

爱毛哭喊着:三嫂,你别骂了;三哥,你松开手,再打出人命呀。三嫂啊,都是我不对,怨我哇……说着爱毛大放悲声,哭庆蛋,哭爹哭妈。兰梅也数数念念哭开了,哭诉那二年的穷和苦,哭诉跟上三魁受的罪和累,挨的打和受得气。兰梅也数念自己对爱毛的好,爱毛啊,我念在你远天什地地过来,少亲无人,我拿你当个亲的,月子里没给你熬过稀粥啊没给你洗过裤衩?爱毛啊,你手托良心问问……你们活欺捣人了,活人眼里擩拳头了……

三魁一看这阵势,脸是一阵青一阵白,牙帮子咬着掬起一不楞肉。

情急之下,三魁拉起兰梅就像拖死猪一样往家拖,此时的兰梅哭乏了,气瘫了,软软的,哼哼都不哼哼一声,任三魁拖着。

爱毛的儿子建*回来了,话比腿长,知道兰梅上他家闹了,他就急三火四地回来了。原本他妈和隔壁三大爷的事情他是知道的,他也从来没过问过。背着他妈,跟三大爷借钱的时候越来越理直气壮。建*赖爪子,好耍个麻将,老是输,这几年零拔毛没少掏腾三魁的钱,因为和人家妈这层关系,三魁也不好催撵着要。

建*对爱毛说:妈,你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叫她来家闹,三大爷得给你个说法,要不和我三大娘离婚娶你哇,要不拿十万块钱给你赎名!

爱毛说,建*,俺娃咋就知道个钱?这些年,妈咋过的,你知道不知道?

建*说:你咋过的还用问我吗?我三大爷他白混你哩啊?妈,你难道真是卖X贴干粮啊?

爱毛气不过,扬起手就是个打建*。建*架住了,爱毛的巴掌被儿子架空,不住地颤抖。

建*撒脱母亲,跳墙头空降到兰梅院里。建*对三魁说:三大爷,你看这事咋办?我三大娘大哭大闹,俺娘儿们咋在咱村抬头呀,我还没娶过媳妇儿了……

接着又把那套方案提表了一遍,三魁不说话。建*说,我对着我三大娘撂下话,你们不依我,我就去法院告你个老各泡,再不行我倒省里找我春娃姐,到她单位闹……

建*走后,兰梅和三魁开始谈判。

兰梅咧嘴哭着:他大,你说哇。

三魁耷拉着脑袋:我没说的,就那回事情。

兰梅:由你哇。你要真觉意见人家她婶好了,咱就离哇。

三魁不说话,吧嗒吧嗒抽烟。

兰梅说:咱俩一辈子你抽东我咧西,圪且到现在也不容易,如今你尝了那鲜桃了,不要我这烂杏儿了,我心知肚明,咱快刀斩乱麻,各走各的吧。

三魁还是不说话。

兰梅说:他大,你说哇,你今天还是个当家的,你说了算。

三魁抬头:你说哇,我依你。

兰梅说:你不说,那我说个道道,咱好商好量的,咱过的时候不合套,咱离得和美些,毕竟有咱春娃,还有我哥你妹,还有娃们……兰梅说的很慢,声音不高不低,没有哭腔,但那泪是直往出涌,抹了一把又一把。

最后说下个地归三魁种,每年或谷或黍给兰梅两口袋粮。房不分,兰梅住正房,三魁住南房。存款给女儿,退耕地款一人一半。

这边正谈的风平浪静,东隔壁建*“”妈啊……妈……”嚎开了。

原来,建*过西院找三魁两口子时,爱毛就把自己挂在南房梁上了。

临死前,爱毛给三魁发了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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