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菜根谭》原文
峨冠大带之士,一旦睹轻蓑小笠,飘飘然逸也,未必不动其咨嗟;长筵广席之豪,一旦遇疏帘净几,悠悠焉静也,未必不增其绻恋。人奈何驱以火牛,诱以风马,而不思自适其性哉?鱼得水游,而相忘乎水;鸟乘风飞,而不知有风。
识此可以超物累,可以乐天机。狐眠败砌,兔走荒台,尽是当年歌舞之地;露冷*花,烟迷衰草,悉属旧时争战之场。盛衰何常?强弱安在?念此令人心灰!宠辱不惊,闲看庭前花开花落;去留无意,漫随天外云卷云舒。
释义
身穿蟒袍玉带的达官贵人,一旦看到身穿蓑衣斗笠的百姓,心中未必不会产生失落的感叹;终日奢侈饮宴的富豪,一旦看见窗明几净的平民人家悠然闲适的样子,未必没有羡慕的心态。
高官厚禄与高贵荣华既然不足贵,世人为什么还要枉费心机、放纵欲望追逐富贵呢?为什么不设法过那种悠然自适而能早日恢复本来天性的生活呢?鱼有水才能自由地游,它们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水中?
鸟借风力才能自由翱翔,它们却不知道自己正置身在风中。人如果能看清此中道理,就可以超然置身于物欲的诱惑之外,而且也只有这样才能获得真正的人生乐趣。
狐狸做窝的破屋残壁,野兔奔跑的废亭荒台,都是当年歌舞升平的地方;遍地菊花在寒风中抖擞,一片枯草在烟雾中摇曳,都曾是英雄争霸的战场。兴盛和衰败哪里会长久不变?
强弱胜负如今何在?
想到这些不禁令人心灰意冷!无论是宠爱或者屈辱,都不会在意,人生之荣辱,就如庭院前的花朵盛开和衰落那样平常;无论是晋升还是贬职,都不去在意,人生的去留,就如天上面的浮云飘来和飘去那样随意。
进一步解读
俗语说:“谩藏诲盗。”又说:“多藏厚亡。”金钱是招祸之根。在金钱储存太多的时候,如不设法预为退身之计,失败的时候往往是一塌糊涂,倒不如无钱时候的平安。
在路上迈高步的人,当他跌倒的时候,要比一般人来得快些。
这好比地位高贵的人,不及身份卑贱的人常能保持安稳。世人多半知道富贵的利而不知其害;仅知道贫贱的苦而不知其乐,明白了贫富的利害得失,就知道富贵不足贪,贫贱亦不足厌。所以,一无所有的人了无牵挂,足以潇洒自在。
无官一身轻,无财不担心。清朝,在山西太原有一个商人,生意做得很红火,虽然请了好几名账房先生,但总账还是靠他自己算。
他天天从早晨打算盘熬到深更半夜,累得他腰酸背痛头昏眼花,夜晚上床后又想着明天的生意,一想到成堆的白花花银子又兴奋激动。久而久之,这老头患上了严重的失眠症。
在他的隔壁住着一户靠做豆腐为生的小两口,每天清早起来磨豆、点浆、做豆腐,说说笑笑,快快活活。
墙这边的富老头对这对穷夫妻又羡慕又嫉妒,他的太太也说:“老爷,我们这么多银子有什么用,整天又累又担心。还不如隔壁那对穷夫妻,活得开心。”
等太太话一落音,他便说:“他们是穷才这样开心,一富起来他们就不能开心了,很快我就让他们笑不起来。”说着,他翻下床去钱柜里抓了几把金子和银子,扔到邻居豆腐房的院子里。
那两夫妻听到院子里“扑通”“扑通”地响,提灯一照,只见满地是光闪闪的金子和白花花的银子,两口子都惊呆了。
他们连忙放下豆子,慌手慌脚地把金银捡回来,心情紧张极了。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金银,不知把这些财宝藏在哪里才好。
发财后,他们也不需要再卖豆腐,也不想再住在这样又破又矮的房子里,但又不敢去买新房。怕人家疑心钱是偷来的,他们特别怕走漏风声,觉也睡不好,饭也吃不香。从此,再也听不到他们说笑,更听不见他们唱歌。
有一种永不满足现状的本性,叫作“生活在别处”。
每个人总感到别人的生活方式更飘逸、更舒适。人们永远不停地在追求一种“再生之感”,其实,富者有更多的忧虑。
当我们想到自己生老病死时只盼望能多活一天、只盼能在白云下散散步的情境,争名求贵、夺财争富之心自然会平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