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言
徐向前元帅的老家在山西五台永安村,和“山西王”阎锡山的老家只隔了一条河,据说两人还沾亲带故。
阎锡山比徐向前大18岁,出生于一个经商的小地主家庭,14岁就在自家店铺里学经商、做投机生意,后来还去日本士官学校留学,成为晋系*阀的首领。
而徐向前出身贫寒,父亲是个穷秀才,因为家计艰难,徐向前没上几年学,就被送去书店当学徒。
年,阎锡山掌握山西**大权之后,创办了山西省立国民师范学校,正在店里当学徒的徐向前从家人那里得知这个消息后,兴奋地一夜没睡觉。
不过,学徒未满,师傅不会放他走。
徐向前从小到大都是那种老老实实的性子,但是,为了能去上学,他生平第一次撒了谎.
徐向前谎称自己要回家娶媳妇,得到师傅的许可后,便直奔太原,顺利地成为山西省立国民师范学校的第一批学生。
学校实行半*事化管理,学生们穿*队制服、学*事课。
阎锡山对这所学校非常重视,他任命和自己一起闹革命的赵戴文担任校长,就连*官,都是由他从晋*中专门挑选出来的营级以上*官担任。
阎锡山每周还会来学校检阅,向学生们训话。
所以,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阎锡山也算是徐向前的老师,只不过他这个老师和后来的蒋介石一样,都没有得到徐向前的认可。
两人真正意义上的见面,其实是在年。
也正是因为这次见面,徐向前才终于有了一次回老家的机会。
离家12年
年,国共两*合作抗日,红*被改编为八路*,徐向前被任命为八路*师的副师长。
此时,阎锡山趁蒋介石无暇顾及山西,重新恢复了自己的“山西王”地位。
为了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,周总理亲自前往山西,准备和阎锡山商议合作一事。
考虑到徐向前和阎锡山是老乡,又曾在阎锡山创办的学校读过书,,毛主席特地安排徐向前和周总理一起。
阎锡山早就对这个同乡欣赏不已,当年蒋介石派兵“围剿”鄂豫皖根据地,被徐向前打得落花流水,阎锡山得知后,拍掌大赞,真想亲眼见一见这位邻村的后生。
年7月,周总理和徐向前到达太原,正在部署大同作战的阎锡山见到他们后,特地脱掉便装,换上*装,满面堆笑地对徐向前说道:“同乡同乡,欢迎欢迎!”
接着,他又半开玩笑地说道:
“周公可真会选人才啊......你这次来山西,没有别的用意吧,可不要带徐向前来挖我的墙角啊。”
周总理也笑道:
“......这次和向前一块来,是因为他是山西人,要他给我带路的......向前是八路*师副师长,以后是你的部下了,特来拜会,还要请先生多多关照!”
周总理抓住阎锡山对八路*既欢迎又害怕的心理,据理力争,使阎锡山不得不接受我方提出来的正确建议和要求。
徐向前和周总理紧密配合,不仅帮助阎锡山拟定作战计划,还疏通了阎锡山和傅作义的关系,促使双方合力作战。
徐向前的出色表现,让阎锡山对他更加佩服。
和阎锡山的谈判结束后,周总理劝徐向前:好不容易离老家这么近,何不回去看一看?
徐向前何尝不想回去看一下自己的爹娘啊!
当年,徐向前从阎锡山创办的师范学校毕业后,先是当小学教师,但是因为向学生灌输革命思想,没过多久就被辞退,后来,他索性离开山西老家,考入*埔*校,一步步走上了革命道路。
年下半年,张作霖、吴佩孚和冯玉祥混战,徐向前所在的国民*第二*第6旅四散溃逃。
他厌恶这种战争,便和几个一同考入*埔*校的同乡一起回到了五台老家。
那时候,徐向前上有老下有小,如果换成一般人,恐怕不会再远离家乡了,但是,徐向前只在家里小住了10天,设法联系上*组织后没多久,他便奔赴鄂豫皖苏区。
从那之后,一直到和阎锡山进行谈判,徐向前已经有12年没回家了。
可是,*情紧急,他不想耽误工作。
周总理看出了他心里的犹豫,就劝他:
“回家也是工作嘛,五台山区战略位置重要,是咱们开展游击战争的基地之一,你去走一趟,一来能扩大*的影响,二来能为将来的战斗做些准备。”
彭德怀也在一旁劝他:
“你都这么些年没回家了,回去看看合情合理,不能让人家说咱们共产*不讲人情。”
知道徐向前生活节俭,怕他手里没钱,彭德怀还专门嘱咐供给部拿出60块大洋交给徐向前,让他给老人买点东西。
于是,就在9月16日,中秋节的前三天,徐向前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。
路遇一老人
那天,徐向前早晨6点就出发,中午后便到了东冶镇,再往前走几里地,就能到永安村了。
山路弯弯曲曲,汽车没法走,徐向前和战士们只好弃车步行。
近乡情怯,徐向前一边走,一边和战士们说起童年的生活和家乡的风土人情。
说着说着,徐向前突然看到前面有个老人正背着一个口袋,慢腾腾地走着,老人岁数不小了,走得非常吃力。
徐向前一眼就认出了这是父亲的背影,他急急忙忙快走几步,走近一看,果真是父亲!
徐向前轻轻地叫了一声“大大”(爹),老人听到声响后,用惊疑的眼光看着面前的*人。
徐向前站在老人面前,恭恭敬敬地说道:“大大,我是象谦(徐向前的原名)啊!”
老人先是一愣,紧接着,刹那间,泪流满面。
旁边的警卫员早已接过了老人肩膀上的口袋,徐向前搀扶着父亲,两眼湿润,他问道:“我娘还好吗?”
老人用袖子擦了擦眼泪,说道:“她头年(三年前)就过世了。”
徐向前脑袋里轰的一声,回乡的喜悦如被狂风吹打一般,瞬间消散,他低下头,强忍着泪水,心里难过得不行。
徐向前的母亲名叫赵金銮,是个善良温和的普通妇女,一天到晚忙个不停,徐向前小时候总是跟着母亲屋里屋外团团转。
母亲把所有的精力和感情,全部用在了料理家务和抚养孩子上,她节俭勤劳,心地善良,哪怕是自己缺吃少穿,也会常常帮助别的贫苦人家。
那时候,家里的日常生活虽然都是由母亲安排,但是家里的钱却都在父亲手里,母亲手里很少存过一文钱。
为这事儿,徐向前曾经多次为母亲感到不平。
他当了小学教师后,每月有20块大洋的薪水,父亲让他把薪水都交给自己,不让给他母亲,徐向前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有一次,他领到薪水后,只给了父亲17块,当父亲问他为什么只有这么多时,徐向前撒谎道:“有个同事成亲,那3块随礼了。”
其实,徐向前是把剩下的那三块偷偷地给了母亲。
徐向前和母亲的感情很深,可惜,却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。
徐向前回家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村子,徐家瞬间热闹起来,亲戚、朋友、同学们挤满了小小的院子,就连在外村住的姑姑也急急忙忙赶了过来。
徐向前热情地和众人打着招呼,一一回答他们的问话。
一位裹着小脚的老太太挤到徐向前身边,说道:
“银存(徐向前的乳名)啊,让我好好瞅瞅你,人家说你长了一头红头发、蓝眼睛,当了什么“匪”,这是真的吗?”
大伙听了这话,被逗得哈哈大笑,徐向前也笑道:“那你还来看我,不怕我把你吃了哇。”
一屋子的人笑得直不起身来。
徐向前的姑姑看着侄子,她早就听说侄子已经做了共产*的大官,这回算是“衣锦还乡”了,可为啥穿得还不如普通老百姓呢?
姑姑摸摸徐向前单薄的衣衫,心疼道:“银存,天快冷了,你这衣服怎么过冬?姑姑给你做条棉裤吧!”
“姑姑,怕你做不起呀。”
姑姑笑了:“再怎么穷,一条棉裤还是能拿得出来的。”
徐向前说:
“姑姑啊,我们八路*有好几万人呢,他们和我穿的一样,要做就得一起做呀,光我一个人穿暖了可不行。”
在场众人听了这话,都赞叹不已,原来共产*的部队真的是官兵平等、同甘共苦!
正值国难当头,乡亲们聊天的话题自然也离不开抗战,谁都不想当亡国奴,大家纷纷问徐向前接下来该怎么办。
徐向前坚定地告诉乡亲们:“中国不会亡!”
他鼓励大伙团结起来,有钱出钱、有力出力,支援八路*抗战。
徐向前的话如火焰一般,在极短的时间里燃遍了家乡,乡亲们群情激昂,青年们纷纷报名,积极投身于抗日战争中,其中就包括徐向前的两个外甥(两人后来都牺牲在抗日前线)。
这一次回乡,徐向前待了3天。
10月初,徐向前奉命率领第师再次回到五台县,10月19日,师的先头部队趁夜偷袭戒备森严的阳明堡机场,一举烧毁日本飞机24架,使进攻忻口的敌*失去了空中支援能力。
这月月底,徐向前率领团一路南下,于27日来到了永安村附近。
大伙知道这里就是徐向前的老家,嚷嚷着说要去他家看看。
没办法,徐向前只好带着陈锡联、汪乃贵等几个团干部来到老家。
也正是在这次回乡期间,发生了一件让大伙忍俊不禁的事儿。
不听“向前”言
穷乡僻壤的农家,没什么能拿得出来招呼客人的,徐向前的嫂嫂端出来了莜面窝窝和羊肉山药,这已经是家里最上等的待客饭菜了。
大伙难得吃顿饱饭,饭一上桌,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。
通常情况下,客人来家里,主人总会劝着“多吃”点,可徐向前却在一旁劝道:“别多吃,少吃点。”
大伙平日里吃不上这些饭,正忙着狼吞虎咽,谁也顾不上听徐向前说什么。
吃过午饭后,徐向前原本想多和家人聊上几句,可是*情紧急,大伙收到命令,必须赶紧回部队去。
谁知,一出村,大伙就揉着肚子,嚷嚷着肚子发胀,胀得发疼。
原来,莜面窝窝吃多了会涨肚子,所以之前,徐向前一直提醒大伙,这东西不能多吃,可惜,大伙只顾上吃了,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。
看着他们皱着眉头揉肚子的样子,徐向前忍不住笑了:“这就和打仗一个道理,不能一看见敌人就眼馋啊!”
这次离开家乡,徐向前的父亲把他们送到村口,还是舍不得分别,老人步履艰难,几乎不开口,一直走到离村子外很远很远的地方。
徐向前对父亲说:“大大,你回去吧,以后我还会回来看你的。”
老人两眼含泪,默默地点了点头。
当时,谁都没有想到,这竟是徐向前对父亲说的最后一句话,这次也是父子俩的最后一次见面。
徐向前离开后没多久,日*便占领了他的家乡,他的父亲自然也成了敌人重点抓捕的对象。
形势严峻,乡亲们出手相助,悄悄地将老人转移到山上的一个庙宇里,由一个本家亲戚照顾他。
徐向前的嫂嫂和侄子们时不时地偷偷上山,给老人送些粮食。
遗憾的是,老人最终还是病死在那座简陋的庙里,而在前线忙着指挥作战的徐向前,终究也没能送父亲最后一程。
战争催征人,战火烧将心。
国家民族危机之时,将*哪还顾得上亲人?
但是,徐向前至死都没有忘记生养自己的双亲、没有忘记自己生长的家乡。
年9月21日,徐向前元帅因病逝世。
临终前,他留下遗嘱:骨灰撒在大别山、大巴山、河西走廊、太行山......
飞机沿着徐向前生前战斗的足迹缓缓飞行,将他的骨灰撒向他和战友们流过血汗的山山水水、村村寨寨,最后,徐向前的骨灰盒和遗像被安放到他的故土——五台县烈士陵园。
这位为了革命离家多年的游子,终于还是回到了他曾朝思暮想的故土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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