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8月7日,刘湘在国防会议上发言时,慷慨陈词近两小时:抗战,四川可出兵30万,供给壮丁万,供给粮食若干万石!”
有人还觉得他在放大炮,说过就算了,没想到刘湘回去后振臂一呼,川军上下无不响应,皆愿出川抗战。
出征时,川军共编两大集团军,北上的为邓锡侯集团军。邓锡侯虽为刘湘节制,但在后者未统一全省前两人却是冤家对头,邓某纯粹属于被打服了不得不低头做小弟的那种。
在四川给刘湘管着,成天低眉顺眼,宁愿出来换换空气,所以一说要出川抗战,邓锡侯第一个就出来了。
现在这个旅,即为邓锡侯的先头部队,但是看到他们,黄绍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。
北方的天气已经很冷,其他部队皆着棉衣,但这些四川兵由于来自南方,却仍然身着单衣草鞋,下面穿的竟然还是夏装短裤,尤其他们的武器差得要命,仍是“川中诸侯争霸”时用的那套东西,皆为川造土枪。
最常见的是步枪,也不知道是怎么造出来的,打完几发子弹后,必定要和20世纪80年代的黑白电视一样,这里那里出点毛病,非得狠劲儿敲打两下才能继续使用,有的连甚至只有两三支步枪能真正打得响,而且川军的步枪,十之八九都不配刺刀,顶多是再配一把大砍刀。
在当年的抗日战场上,川军给人的印象,就是一个字:苦,而邓锡侯由于不属刘湘嫡系,则又苦上加苦,苦到让你无法想象,与之相比,陕军教导团的装备几乎都可以说是奢侈。
邓系川军之所以这么惨,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们一直驻扎成都,外围水路皆被刘湘所控制,想买武器都买不进来,只能土法上马自己造。
本来阎锡山答应川军到达后,由他给予整补,可是晋东风声鹤唳,太原储存的弹药不是被他留下来做守城用,就是准备以后做“老本”的,哪里还能再掏得出来。没奈何,他就编了一个借口,说是所有武器弹药和军需物资都运到黄河以南去了,没法再追回来。
但是不管怎么说,川军是来保卫山西的,老阎碍于情面,紧紧巴巴地送了几挺冲锋枪给川军。这点东西,对川军来说是杯水车薪,哪里够用。
所以站在黄绍竑面前的川军,就变成了如今这种“武器不堪杀敌,衣被难以御寒”的模样。黄绍竑的心凉到了极点,但是眼下救急如救火,于是下令川军带着他们的“破铜烂铁”出击,以挡日军之锋。
川军虽既穷又苦,却斗志高昂,一说要出来打日本人,都是笑逐颜开,精神百倍,没一个怕苦或者怕死。过去川军遇到打仗,士兵半路逃跑是常有的事,据说为防止逃兵,有的部队在士兵晚上睡觉时,甚至不让穿裤子——你总不能光着腚四处乱窜吧。
但这次北上抗日却是例外,基本没人跑过。瑟瑟冷风之中,穿着单衣的川军有的连草鞋都穿烂扔掉了,只能赤着脚在冰凌上走路,然而无一人畏缩不前。
在川军东渡黄河时,连当地老百姓见到他们这种单衣赤足的模样,都莫不骇然,争相以鞋袜相赠。
史书历历在册,川军不渡黄河,已三百年矣。
年前,四川白杆兵也是从这里渡过河去,在沈阳附近与努尔哈赤率领的八旗兵浴血大战,那场战役,川军尽没,但赢得了骁勇善战的声誉。
年后,白杆兵的后代来了,同样是跋涉千里,同样是风雨兼程,同样肩负着挽救民族于水火的重任。
接到黄绍竑的出击命令后,川军没有讨价还价,而是立即开赴前线,在离阳泉仅20里路的地方截住了日军。
面对武装到牙齿的日军,可怜川军的这个旅竟只有两挺轻机枪,打着打着,有一挺还被鬼子的大炮给炸哑了。
机枪缺乏,步枪又不行,能做的也只有拼命了。
好在老西北军有例在先,打不过就藏起来,等到鬼子冲到近前,再呐喊一声,挥舞大刀,砍瓜切菜。
依靠大砍刀,好歹击退了日军,可这并不能持久。后者发现川军这个弱点后,马上把重武器调集上来。
大刀对机枪,犹如义和团对八国联军,一个旅马上去了一半,被迫后撤。
一个旅残了以后,紧跟着来了一个旅,同样是一到阳泉,就被黄绍竑填空当一样填了进来。
新上来的旅并没好到哪里去,短兵相接时,好多人不仅步枪上无刺刀,连大刀也没配备一把。本能的反应是,拿枪托去砸。可想而知,又一个旅残了。第三个旅报到。
这个旅还稍好一点,稍好的原因是出川前,旅长自己花钱造了四挺机枪,而且这四挺机枪还蛮争气,从头到尾没出过大的故障,如此,总算是没让日军再攻过来。